陳曉朋
「其實我喜歡做版畫,純粹是它需要大量勞動和細膩的心。」
「這樣的專注讓我忘記日常煩惱。」
偶然我在臉書上看到臺灣獨立搖滾樂團「那我懂你意思了」的貝斯手李迪權(1981-)這樣寫道,一時之間突然有點感動。
我和李迪權其實不算熟,最早一次是在拜訪士林火盒子版畫工房的過程中,透過火盒子負責人陳華俊老師的介紹而認識。李迪權來自馬來西亞,以僑生的身份來臺灣念書,先後就讀於臺師大美術系和北藝大造形所版畫組,碩士班畢業後先到新加坡的小學當了三年美術老師,之後再次「回歸」(藝術家語)臺灣,以和朋友合組的樂團演出為主要發展項目,平常有空時喜歡到火盒子做版畫。在我們次數有限,每次見面時間又非常短暫的接觸中,我感覺李迪權似乎很活潑,蠻愛講話的,擁有一種獨特的喜感,相當符合他的綽號「小雞」予人嘰嘰喳喳、蹦蹦跳跳的「可愛」感覺。
李迪權的身份游移於藝術創作者與音樂表演者,這不禁令我聯想到藝術家也是音樂家的相關案例,耳熟能詳的例子有德裔瑞士籍畫家保羅克利(Paul Klee, 1879-1940),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小提琴手,年少的時候曾經擔任交響樂團團員。當代的例子則有盧森堡藝術家謝素梅(Su-Mei Tse, 1973-),她先在音樂學院裡主修大提琴,後來轉往攝影、錄像和裝置的創作並大放異彩。而藝術圈中「玩」音樂、「做」音樂的藝術家比例更高,德國的廉吉利克(Liam Gillick, 1964-) 就曾經為他的前妻、英裔美籍藝術家莎拉莫里斯(Sarah Morris, 1967-)所執導的十六釐米短片《資本》(Capital)製作配樂。當代還有一群藝術家從事「聲音藝術」的創作,臺灣的代表有王福瑞(1969-)等人。
而大概就是因為李迪權給人的活潑印象以及「那我懂你意思了」樂團在業界的成功發展,我很訝異的發現做為一個搖滾樂團貝斯手的他,居然喜歡以傳統版畫技法來創作。李迪權特別喜歡使用細點腐蝕法來製作銅版畫,以單版複刻法來製作木版畫,這些版種具有繁瑣的製版步驟與印刷程序,強調勞動和手工的操作,需要花費長時間才能完成,往往挑戰著創作者的體力和專注力。老實說,李迪權對於版畫的專注及喜好,和我主觀上以為玩樂團的人總是豪放不羈且熱情澎湃(意思大概等同於靜不下來)的想像不太一樣。
有一次我到椿版畫工作室看作品校色,在與椿版畫負責人黃椿元老師的閒聊中提到李迪權,根據黃椿元老師的觀察,李迪權有自己很獨特的版畫觀:李迪權認為他的版畫沒有要去處理來自版畫製作流程所產生的間接性、過程性和複數性等特性,或是當代創作者所試圖挖掘的所謂的版畫的當代性。李迪權認為他想傳達的,純粹就是版畫這個媒材所獨有的視覺造形語彙與物質性表現,而他以為只有透過上述所提的傳統版印材料和製作技法,才能達到這種版畫的獨特性。
我所觀察到的居住在臺灣的馬來西亞華人藝術家,因為馬國本身的種族議題和移居遷徙的經驗,作品關注的面向往往或多或少和身份認同或某種鄉愁記憶有關。李迪權的版畫似乎不全然直接面對這些問題,也不特別聚焦於某個特定的主題方向,他創作各種題材的版畫作品,也製作年畫和卡片。李迪權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唯一的穩定特質,在於藝術家總是以一種耗時費工、細膩刻畫、多視覺層次的方式來再現他所描繪的對象,例如:2013年在岩筆模舉辦的個展《連結》中,李迪權一系列精密的小型銅版畫就是透過仔細描繪特定物件,引發記憶、氛圍和空間的聯想,用來揭露作者在不同時間和居住地點的生活感受及思考經驗。
做為一個隻身在臺灣發展的馬來西亞華人,既是搖滾樂團成員也是視覺藝術創作者,如此雙重再雙重的多軌道身分確實有可能讓李迪權的生活,不管在心理上或地理上,總是處於一種移(變)動的狀態。不知道李迪權是否有這樣的感受?是否喜歡或討厭這種「搖滾」的狀態?不過我想,李迪權喜歡做版畫和他所選擇的版畫創作方式,確實有可能是個讓他平衡這種生活狀態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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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城市:李迪權個展
藝術家:李迪權
展覽日期:2015.01.06(二)-2015.02.01(日)
展覽地點:四四南村好丘(110臺北市信義區松勤街5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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